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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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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無事。

師望濘出行前拿出地圖仔細研究,發現慌亂之下的路線離戾城越來越近。思及那群落雲宗弟子當初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裏,萬一他們還在,說不定還能跟松月鷺合等人聚一聚,還能順便問問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幫大忘治治一身傷。

她看了一眼一直打坐的大忘,雖說接下來會同行一段時間,但到底不甚熟悉,直接跟人說自己的目的地存在不小的風險,萬一不小心暴露她跟魔門女魔頭的事,再傳到仙門那邊,到時候可真是有理說不清。不如暫時先緩緩,待日後熟悉了些,若他可靠再告知也不遲。

打定主意,師望濘將自己前往戾城的打算跟大忘提了提,出乎意料的,大忘在聽到她說戾城的時候遲疑了一會兒。

師望濘不解,就在她準備努力勸說時,他開口了:“好。”

既然會答應為什麽要遲疑,她目光審視看他,忽然,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,問道:“你在哪兒受的傷?”

大忘:“……戾城。”

師望濘腿一軟:“那你還敢同意?”

“答應了要隨你去任何地方。”他回答的理所當然。

“就算如此也不能隨便去你仇人老巢啊!”師望濘後怕地深呼吸,幸好自己及時反應過來,誰能想到他這麽憨直。

吃了她一記眼刀,大忘沈默了。

師望濘也暫時沈默下來,戾城肯定是不能去了,而且還要避開走。這個大忘重傷以後記性不好就算了,感覺腦子也不太好,她更得小心著點。

唉,她倆一弱一殘,怎麽看都不像能在追殺之下全身而退的配置呢,師望濘內心惆悵。

不管怎麽說,既然已經說好了,斷沒有立馬反悔的道理,況且……她看了看全身被包裹在黑色布料裏的人,可惡的憐憫之心又控制不住發作。

師望濘在一陣長籲短嘆中結束了自我糾結,餘光瞥見大忘靜靜坐在原地,似乎有幾分僵硬。

“好了,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吧。”她從洞口探了探頭,時辰尚早陽光並不算刺眼,這時候趕路應該不會很難受。

幾乎是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,大忘身上的那幾分僵硬褪了下去。

確定去不了戾城,師望濘後來又重新規劃了路線,非常簡單粗暴,繞開戾城,能繞多遠是多遠。但相對的,路就沒那麽好走了,山路是必走的,其中還有兩處地勢險要之處,好在只要多繞繞還是沒什麽大問題的。

她依然還沒學會禦劍,而大忘金丹破碎,靈氣在他身上根本蓄不住,這一路靠雙腿走路的人從她一個人變成兩個人,師望濘屬於是走習慣了,但他默默跟在身後半句話未問,倒還算省心。

路難走了些,好在一路太平,經過大半天的時間,倆人繞開了第一處險地,離戾城已是有了一段距離。看地圖感覺還好,沒想到實際上要繞這麽遠,眼看太陽逐漸西斜,附近並不適合夜宿,師望濘擔心天黑之前不能找到合適的落腳點,幹脆不繞遠路了。第二處難走的地方有一道瀑布,但只要沿著上游水中錯落的大石小心些,便能安全橫渡,能節省許多時間。

對於她的打算,大忘自無不可。今日陽光有些烈,他全身蒙在黑布裏,想來不怎麽好受,能盡快走出這段缺少蔭蔽的地方,自然是好的。

其實在沒有被截羅門發現追殺的危險前提下,渡過這條路並不難,即便倆人不用術法,只需日常修習過的簡單身法即可。但顯然先前太過順利,渡河過半時發生了點小意外。

師望濘依然走在前頭,剛站穩新的一步,身後傳來輕微痛吟,她回頭一看,大忘捂著腦袋搖搖欲墜,眼看就要跌進河裏。下意識的,師望濘伸手去拉,完全忘了二人之間的距離,腳下是湍急的水流,結果人沒幫到自己反而跌了下去。

幾乎是落水的瞬間便被急流卷了出去,恍惚間似是看見勉強穩住身形的大忘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,再然後她的眼裏只剩下鋪天蓋地的水色,感受到幾個翻湧後,師望濘順著瀑布墜落。

糟了糟了死定了!

這一念頭剛從腦海中閃過,突然一只手將她從急流當中帶了出來,大半個身子浮出水面,終於得以喘息。她發現自己正懸掛在半空,腳下是看不見深淺的飛濺水花。她艱難擡頭努力看清救她的人,入眼是熟悉的黑衣。

大忘居然跟著下來了。

湍湍急流濺射出的巨大水聲淹沒了其他聲音,師望濘張口欲言,卻被水花嗆了回去。這般僵持著不是個辦法,她們遲早也會因為力竭而墜下,屆時說不定反而更為被動。

正一籌莫展之際,她感覺大忘抓住她手腕的力道緊了緊,肌膚相觸的位置傳來異樣的熱源,一下又一下,好似不輕不緩的敲門一樣。

師望濘心底閃過一絲異樣,即便她修為低下,但此刻卻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試圖與她建立密語傳音。可……這應該是關系非常親近之人之間才會使用的術法。

密語傳音,顧名思義就是在雙方不方便張口的情況下,以靈力為引線實現神識對話。看似很容易,但需要雙方將靈力互相引入對方靈府,若不是關系非常親近或是自己十分信任之人,誰敢隨便將靈府對外人開放。畢竟在修士看來靈府是很私人隱秘的地方,更何況靈府事關個人修行,是形同性命般的存在。

大忘會選擇這種方式她本就覺得意外,更意外的卻是她自己除了最初時的詫異,竟也沒想象中的那般抗拒。不論是素不相識時的相救,還是後來的同行,即便當中有女魔頭要求的緣故,但她下意識的,似乎從一開始就未對他抱有太大的排斥和疑慮。

如今情況特殊,她順從內心分出一絲靈力出去,與他的那道靈力嘗試交流。出乎意料的,幾乎是兩道靈力相觸的瞬間便出現交纏,而後順著手臂往各自的靈府跑去。

師望濘說不出是什麽感受,冰涼的流水打在身上有些疼,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保持清醒。同時也讓她忽略不了體內那道往靈府裏暢通無阻而去的靈力,在流動間帶來的絲絲癢意,令她整個心境陷入一種酸酸軟軟的情緒,這種情緒在靈力進入靈府時達到頂峰。感覺很奇怪,卻也並不反感。

或許是她倆都互不排斥,建立傳音通道比想象中簡單許多,不過三息,她便聽見大忘的聲音在腦海當中響起:“能聽到嗎?”

這與平時跟女魔頭神識交流十分不一樣,具體哪裏不一樣師望濘說不出來,總之,在聽見大忘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,就好像有些東西跟以往不太一樣了。

“能……現在怎麽辦?”

被困住的時間有些久了,懸著的身子在帶著冷意的水流沖擊下漸漸麻木,師望濘有些難受。

“要不要嘗試禦劍飛行?”她聽見大忘如是說。

乍一聽,師望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雖然跟大忘認識才不過一日多,但她不會禦劍這事打從晨間出發趕路時他便知曉。此時他這般說,便是存了要她臨時學的意思。

禦劍並非難學的術法,可師望濘曾為此努力了好幾年,就連女魔頭替她洗髓伐筋改變資質後以為能很快學會,可惜不知是時機未到還是用錯了方法,至今仍未學成。

所以…到底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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